曹華聽到這裏，眼睛轉了轉，才笑著說道：“哦。老佛爺，您要是這樣說，那恐怕就是咱們仁貴妃身上的體香了，向來是清新脫俗的，尤其是夏季和溫暖的暖殿之中，更加的芳香撲鼻呢。”

佟佳氏端睿聽著，冷笑了一下，卻不失大家閨秀的樣子，說道：“是呀，老佛爺，您難道沒有聽說嗎？咱們的仁貴妃，可不是一般人呢。如今，真的是百聞不如一見呢。”

恪慈也不甘寂寞，撅著嘴巴，說道：“老佛爺，這些話都是跟您說過的呢，仁貴妃如此的驚動整個帝朝的人物，您怎麽可以忘記的呢。”

老佛爺笑著搖搖頭，說道：“哀家老了，記不得很多事情，也管不得很多事情了。從前是這樣，現在，還是這樣的。”

格豪一聽，忙跪在地上，說道：“老佛爺，您有什麽吩咐盡管說，孫兒一定照辦，孝敬老佛爺，是孫兒這輩子的頭等大事……”

娜仁跟著跪在皇上的身後，但是，卻一言不發，她不知道該說什麽，從前最疼愛自己的老佛爺，現在卻因為她的身份，而無比的厭惡自己。她是那麽的懷念老佛爺，卻沒有辦法親口告訴她老人家。

老佛爺聽了之後，開心的問道：“此話當真……”

格豪篤定的說道：“當真，老佛爺安樂，就是孫兒安樂，就是整個帝朝的福氣……”

“好。那皇上，你為了帝朝的福氣，就要答應哀家一件事情……”

老佛爺緊追不舍的說道。

“別說是一件，就是一百件，只要老佛爺您開口，孫兒赴湯蹈火，在所不辭……”

皇上叩頭在老佛爺的腳下，說道。

“好，如今，大家都在場，皇上，你是天子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……這件事情，哀家就等到晚上宴請文武百官的時候當著大家的面兒說出來……”

老佛爺大聲的說道。

而娜仁似乎已經猜出來是什麽事情了，她只是疲憊的閉上眼睛，藏著她總是抑制不住的淚水。

眾人陪著老佛爺，一直到了夜晚，大家都要過去九州青宴那裏會宴請文武百官的時候了。

娜仁才有機會逃離了老佛爺的磁場，來到了戲臺子的後面。

“公主，您怎麽如此的不安呢？手心裏都是汗水……”

奎珍趕過來，服飾著娜仁，驚奇的問道。

奎瑯走過來，拿著手帕，和要換上的衣服，說道：“當年，老佛爺對太子妃是放在心頭上的人呢，太子妃被皇上送給廢太子的時候，老佛爺責罵了太子一整個晚上，可是，太子第二天還是照做不誤，因此，老佛爺一氣之下去了盛京，就連皇上的登基大典都沒有回來參加……如今才回來……”

奎珠蹲在娜仁的身邊，拉著娜仁的手，說道：“公主，您是西域樓蘭的公主，你現在是仁貴妃，老佛爺身邊的佟佳氏姐妹對您虎視眈眈，您千萬不能軟弱，否則，一個不註意，我們就成為了佟佳氏姐妹的盤中餐了。”

娜仁閉上眼睛，揮揮手，說道：“你們出去吧，本公主想要靜一靜……”

於是，奎氏姐妹便倒了一杯熱茶放在娜仁的手邊，離開了。

娜仁閉上眼睛，希望自己可以平靜一下。

這時候，她聽到了一個人的腳步聲，躡手躡腳的往自己的方向走著。

娜仁警惕的眉毛微微抖動，但是，她沒有離開座位，她想要看看，這個人到底想要做什麽。

那個人走了過來，探過頭，看著娜仁在休息，便伸手把杯子舉起來，想要把裏面的熱茶從娜仁的頭頂上灌下來。

正在這個時候，娜仁的波斯貓“喵嗚”一聲飛馳而來，用它的爪子踢了那個人的手一下，杯子便滾落在了地上，熱茶反而灑在了那個人的胸口之上。

娜仁緩緩的轉過身來，那個人連忙倉皇逃走，不過，娜仁看得出來，那個人身上的裝扮，正是老佛爺身邊的恪慈。

娜仁抱著波斯貓在懷中，摸著它光滑的毛毛，說道：“看來，奎珠的提醒是對的，本公主，不再是朧妗了，是樓蘭的娜仁公主……而這裏一切的人，都視本公主為死敵，從現在開始，本公主要打起來十二分的精神了。”

聲樂渾然而起，娜仁披著西域帶來的最美的衣衫，款款走向了舞臺之上了。

老佛爺看了一眼狼狽的恪慈的回來，瞥了她一眼，有些不開心。

恪慈也慌忙的躲在了姐姐端睿的身後，有些慚愧。

一旁的皇上看到了這一幕，突然擔心起來娜仁，正要起身去後臺看看娜仁，就看到了娜仁登臺舞蹈了。

老佛爺喜歡西域，看著娜仁跳著西域的舞蹈，聽著西域的樂器的聲音，美不勝收，可是，美麗的如此哀傷。

老佛爺不得不想起來當初，她總是抱著乖巧的朧妗在懷中，告訴她西域的各種傳說，她還知道，朧妗最喜歡的就是空中閣樓的故事，她看著朧妗和格豪如此的恩愛，也慶幸格豪不是太子，將來不會有那麽多的三宮六院，可以只對朧妗一個人好。

可惜了。

老佛爺想著，竟然淚眼朦朧，用手扶著自己的腦袋，有些傷感無限。

而這些，舞臺上的娜仁卻也感受到了，她十分的懷念當初坐在老佛爺懷中，感受著她身上佛堂香味兒的溫暖。

想著想著，娜仁的舞蹈更加的肆意，揮霍著她的無奈和痛苦。

老佛爺看著，竟然看出來了與朧妗有幾分的相似，只是比朧妗更加的熱烈……

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從自己的椅子上緩緩的站起來，盯著娜仁的舞蹈，娜仁的臉，怎麽會在無形之中幻化成為朧妗……

端睿一直雙眼不離開老佛爺，連忙拽著老佛爺，說道：“老佛爺，您怎麽了？身體不舒服的嗎？”

老佛爺回過神來，坐穩，不敢再看那臺上的舞蹈了，看著另一旁坐著的皇上，輕輕的說道：“哀家，好想念妗兒……皇上，你還哀家的妗兒來……”

皇上拉著老佛爺的手，說道：“老佛爺，您不要如此的折磨孫兒了。”

老佛爺連忙用手帕捂著眼睛，不說話了。

娜仁盡情的舞蹈著，人們只看到了她龍飛鳳舞的裙擺和袖子，沒有人看得到如雨水，如飛雪的輕薄的眼淚。

一曲舞罷。

老佛爺還是不敢睜開眼睛。

直到周圍的人都想起來了陣陣的掌聲之後，老佛爺才整理了自己的情緒。

“老佛爺，您記得正事兒嗎？”

端睿在一旁對著老佛爺的耳朵說道。

老佛爺便深呼吸了一下，大聲的說道：“好了，哀家累了，今天還有大事沒有說呢。”

眾人便跪在地上，說道：“謹遵老佛爺教誨……”

“哀家在盛京的這段時間，佟佳氏姐妹對哀家照顧周到，如今，皇上沒有了皇後，膝下無子，哀家今天就趁著這個大喜的日子，對眾人宣布，哀家加冕佟佳氏端睿為皇後，佟佳氏恪慈為皇貴妃……欽賜……”

老佛爺一字一句，認認真真的說道。

“老佛爺……”

跪在地上的格豪驚慌的喊道。

“皇上，你不要忘了，你今天答應過哀家什麽，也不要忘了，你曾經做過什麽？”

老佛爺站起來，看著大驚失色的格豪，平靜的說道。

格豪憤怒的手都要把地板上的青苔給戳穿了，但是，他是皇上，一言既出駟馬難追……

佟佳氏姐妹跪在地上，喜氣盈盈的說道：“多謝老佛爺垂愛……臣妾一定侍奉皇上……為帝朝的皇家綿延子嗣……”

皇上聽著這聲音，雙腿一軟，跪坐在地上。

老佛爺扶著曹華的胳膊，說道：“哀家累了，送哀家回慈寧宮……”

老佛爺要盡快的離開這裏，但是，她臨走的時候，還是偷偷的回頭看了一眼跪在舞臺上的娜仁，為什麽，為什麽這個異域公主如此的像極了哀家的朧妗呢？不該如此……也許，她就是因為這樣兒迷惑了皇上……

老佛爺轉身，離開了。

皇上被佟佳氏端睿和恪慈精心的扶起來，說道：“皇上，您累了，臣妾送您回去休息吧。”

皇上冷冷的推開了她們的手，說道：“還沒有進行冊封大典，你們不用臣妾自居……回去照顧老佛爺吧。”

佟佳氏姐妹只好請了安，離開了皇上的身邊。

皇上轉過身來，看著舞臺上失落的娜仁，走過去，捧著她的臉，說道：“娜仁，對不起，朕又失言了。對不起……”

娜仁擡起頭，滿臉淚痕，看著格豪，說道：“格豪，我說過，我討厭，你對我說‘對不起……‘……”

說完，娜仁推開格豪的手，轉身要離開。

格豪緊緊的從身後抱緊著娜仁，貼著她的耳朵，哀傷的說道：“朕沒有辦法，老佛爺是朕的祖母，當年，朕背棄了對她承諾的要守護朧妗的誓言，朕把朧妗親手送到了廢太子的寢宮，老佛爺恨朕，朕不能不孝……”

娜仁轉過臉來，看著格豪，說道：“你到底是不能不孝，還是你要盡一切的辦法，來彌補自己對太子妃的過錯……”

格豪看著娜仁的臉，緊皺眉頭，說道：“這……”

娜仁無限嘲諷的淺淺一笑，說道：“皇上，人犯的錯誤，沒有辦法改變，正如太子妃已經不在了，正如老佛爺已經恨透了你，正如，今天，皇後還不是我娜仁……”

說完，娜仁便靈敏的轉身，從皇上的懷中抽身而離開。

格豪空留著娜仁的芳香，兩手空空，兩行熱淚。

娜仁回到了空中閣樓，趴在臥榻之上，痛哭不止。

格豪還會不放心，來到了空中閣樓，聽著樓上傳來的娜仁陣陣的哭聲，聲聲折磨著他，尤其是那股涼血，流經他的心房，他的指甲已經把轎輦的門框摳的無線斑駁了。

“老佛爺，今天是臣妾的冊封大典，您真的不去參加嗎？”

佟佳氏端睿拉著老佛爺的手，說道。

老佛爺轉身看著臥榻之旁的端睿和恪慈，說道：“是，哀家昨晚實在是太累了。體力不支，要不然，哀家也不會不去的。你們去吧，有哀家在，你們就是這個皇宮裏至高無上的女人……哀家會保護你們不受傷害的。”

端睿和恪慈看著老佛爺實在是起不來了，便只好相互扶著離開了慈寧宮，坐在儀仗隊裏的轎輦之上，去往了永壽宮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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